伏特加子

话唠杂食人,写文咕咕咕

【汉末】我才不复辟帝制(6)

这章让我想继续写个刘辩刘协友情向番外,毕竟搞史同见证过太多兄弟阋墙的例子…


正文:

第五章 | 千乘万骑走北邙(上)

似乎仅一刹的工夫,身旁持着炬火的将士,连同陆白骑着的那匹马,都迅速而决然地消失了。陆白骇然,一时间仍僵着策马的动作不敢动弹,但他并未如预料中那样因受重力定律的支配而悲惨堕马,一股轻柔的力量扶着他站立住。

斗转星移,沧海桑田,黄土在不断折叠、隆起,黄河的怒涛冲溃坚固的堤坝,极像国家地理纪录片的片头。

【侯非侯,王非王,千乘万骑走北邙。】

金色字符显出一行提示语,在他的眼前指引片刻,忽而化作点点碎星,流向夜空。

陆白:震惊,方才火烧宫门时连月亮都看不见,现在北斗七星高悬夜幕,我这是在楚门的世界吧?

陆白随之抬头,望一望闪烁的繁星,这才注意到自己跟在袁术的身后。后者不时拨开及人高的灌木,又没能贴心地用手撑住植物,待后一人经过。这可就苦了陆白,不仅得提防脚下碎石,防止自己一个不慎顺着坡度溜下去;还得集中精神,注意着往面颊上打的招呼——某根不长眼的枝条甚至差点戳进他的眼睛里。

陆白默默换到袁绍身后。应该已经进山了,只是不知为何三人身后并无军士跟从,大概属于某种游戏Bug,他这么想。

“这边有布帛的碎片!”

袁术忽然出言提醒。

余二人闻声,立刻赶回他的身边。只见寥寥半缕帛布系在枯枝上,质料似是绵软的绸缎,临风扬起,飘而未落。

袁绍仰首端详着这蛛丝马迹,即刻断言道:“布帛不落,必为人刻意缠绕!陛下与陈留王应该就在这附近。”说罢,他已挥剑劈开榛莽,边呼唤着帝王尊号,边向树林深处走去。

所谓顺风而呼,声非加疾也,而闻者彰。夜风将他的寻喊声送得很远很远,幽幽山谷中似是荡开回音的涟漪,凝神去听,依稀可辨子规啼月之声。

此时此刻,陆白不禁想吟诗一首:

独坐幽篁里,弹琴复长啸。

深林人不知,明月来相照。

笑死,他以前写古诗词鉴赏时了解过一个典故,孙登之啸。讲的是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,在苏门山偶遇隐士孙登。阮籍一连请教了许多方术问题,孙登只是眼观鼻鼻观心,缄口不言。于是乎,阮籍“长啸而退”,走到山间,突然“闻有声若鸾凤之音,响乎岩谷,乃孙登之啸也”!

咱就是说,如果忽略魏晋风骨的滤镜加持,这不就成了“两岸猿声啼不住”的现实写照?再反观自己身边这俩袁氏兄弟,一声接一声的“陛下~”,空谷余音,此起彼伏,可以不可以认为他们已经在试图开启魏晋之风的滥觞了。

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,“啸”是一种随心所欲的歌吟,而非紧急寻人时的大声疾呼。

陆白边走边胡思乱想,从贵族子弟的仪态联想到峨嵋山的猴子,简直快大笑出声,又不得不抿着唇故作严肃,所幸夜色深沉,也没人计较他古怪的神情。


不远处,倚在坡树干上的刘协也没闲着。

他侧耳辨认着来者的方向,又望了望目笼愁云的刘辩,生怕后者难等,不由得探过身去,紧紧握住那双冰冰凉的手,笑道:“皇兄,你听啊,就连那子规鸟也在安慰我们,不孤不孤呢。”

刘辩迎上皇弟温润的瞳眸,微微颔首,只是这点头虽点得轻巧,心中却是喟然一叹。

昔日居于九宸的天子,今朝已沦为党争倾轧的工具,士宦火并,亡命北邙。皇帝戒备臣僚,就连望见山谷间的星星之火,也不敢贸然靠近,得警惕那是否是叛军的陷阱。

——觚不觚,不知几时能复刻光武帝的中兴呢?

他抽出手摁在刘协的肩上,压下后者宽衣的小动作,顺势将那件不怎么顶寒的单衣裹严了些。事发之时,宫中一片混乱,十常侍拖着他们出奔得急,竟连大氅都没能披一件。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,八月的雒阳已然入秋,夜间更是气温骤降,冻得人直哆嗦,可他仍把身边唯一一件厚衣裳让给弟弟了。


“陛下——”

三人隔着枝隙叶影,向刘辩遥遥招呼。

忙活大半夜,这总算找着了人,从心底腾起的欣喜一扫搜山的倦怠。

陆白:幸好我可以折叠时空,不用马背颠簸,翻山越岭。

可一走近,三人就犯了难。

这么看,把小皇帝所在位置作为原点,以地平线为x轴,则关于y=kx+b(k≠0)的函数,k值简直在趋于无穷。虽然不至于让这个陡坡变成致命的悬崖峭壁,但抱着脑袋一路磕磕碰碰滚到山下,难免会擦伤。从礼法上来讲,他们仨伤着倒没啥事,可一旦划伤皇帝,那就…

所幸刘辩和刘协倚靠的那棵树倒也安全,况且,若非那棵横生的三人合抱之木,这平平无奇的山坡甚至能当成“落凤坡”——或者说“落龙坡”的平替,直接替黄巾军埋葬大汉江山。

陆白察觉到,距离皇帝越近,自己这行人的步伐就越慢。尤其是袁术小老弟,慢吞吞落在最后,似是不愿意掺和。

唉,不就爬山钻个林子嘛,怕啥?

陆白捡了条近道,塌着腰,一步一步斜着身子往外挪,边爬边感慨自己的“文武双全”。他觉得自己毕业后,如果申请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,说不定可以试着加入民间救援队。

袁绍则抓着藤蔓,小心翼翼跟在他的背后,每走几步,就有黄泥混着碎石从靴边崩开。见这二人都过去了,袁术当然不能再独留在原地不动,他犹豫一刹,便也学着陆白的模样,猫着身子,钻过那些恼人的枝桠。

好不容易接近小皇帝,陆白正欲伸出手去接应,忽一阵上下震动,再是猛烈的左右摇晃。

——不妙,是地动!

才在狭窄山道间迈出的步子,一个不稳,瞬间变作四十米滑跪,直直朝松石岭下方冲去。

陆白眼一闭,心一横,借着力扑过去,一把搂住站立不稳的刘辩和刘协。边上的人当然也没干站着,反手就摁住他的脑袋。

陆白瞪大眼,在内心疯狂吐槽袁绍使那么大劲干啥,难道想趁机扭断自己的脖子吗!却见一片尖锐的碎石贴着面颊擦过去,他俩呲溜滑过低矮的灌丛,横生的枝条在脸上胡乱地拍。

紧随其后的袁术自是不可袖手旁观,心里暗骂一句,眼疾手快扯住袁绍的胳膊,企图制止灾难的连锁,可也是徒劳,一个人当然拗不过四个人,只得被牵着一块华丽丽倒下。

好家伙,端的是君臣一心,上下一体,大一统的一家子势必整整齐齐!

其实陆白在体育理论课上学过,人在跌倒时应该弯曲关节,用呼气替代吸气,以保持身体放松;并且护住头部和腹部,让身体上肉多的部位着地。这样可以把冲击力分散到身体的各部位,而非集中在某个区域,造成骨折。

可这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,人摔倒时,眼见大地朝自己扑来,吓得大脑宕机,唯顺势滚动,心脏悸着狂跳,汗毛齐刷刷全竖起来,哪管得着自己究竟是在吸气还是在呼气啊!

五个人像搅进滚筒洗衣机,翻了几圈,撞到另一节横生的巨木前,才没继续往下摔。

袁术压在最下边,这回倒是生生承受住了四个人的重量,差点儿没把内脏呕出来,再则是树木受到摇撼,高枝颤了颤,灰喜鹊的巢穴直直砸到脑袋边上,混着禽类唾液的泥巴裂成两半,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味。

想想啊,从小到大,他何曾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!白眼一翻,他气得快昏厥过去。

然而,值得庆幸的是,袁术和陆白没把佩在腰间的玉瑗磕掉,否则他俩就得当场上演一出“大变活人”,周围人不给地震震死,也给他俩的戏法吓死了。

袁绍率先撑着树干爬起来,正一正自己的衣冠,再将瑟瑟发抖的刘辩、惊魂未定的刘协、茫然无措的陆白,以及气息奄奄的袁术从地上一一拽起,这才启口行礼道:“陛下,恕臣等救驾来迟。”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淡漠。

陆白这才记起来,在这种境遇里,臣僚应当向皇帝告罪,于是也跟着身旁俩人跪下来。跪下后,他又在心里暗想,倘若不行君臣礼义,会怎么样呢?这个角色扮演游戏的操控系统会不会朝他的膝盖窝里揣上一脚?

“无妨,诸位以身犯险,何罪之有?”

刘辩才立稳身形,半搀着体力不支的刘协,又得腾出手去扶他们,当然,无需他使劲,后者自个儿就能站起身。

袁绍瞥见小皇帝那毫无血色的脸,稍稍有点儿喟然,不知是想到了孔夫子的君臣之义,还是单纯觉得自己应当关爱未成年人(虽然古代只存在“小成年人”的概念,现代所谓的“儿童”其实是教育学的产物)。于是他低下头解开厚实的斗篷,掸两掸,抖去尘土,轻轻盖到后者的身上。

陆白:好啊,儿童权利的核心是儿童优先!

刘辩眨一眨眼,没急着去扣住领口,而是把斗篷掀开一个小角落,让刘协钻进来。这件斗篷于身高八尺的成年人而言,堪堪合身;现下容纳两个未及冠礼的少年,倒正巧能把人搂住,裹得密不透风。

上一篇 下一篇
评论(10)
热度(16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伏特加子 | Powered by LOFTER